間，南宮春深的心瞬間揪緊。鬆林裡火把熠熠，卻點不燃她霜雪般的眸子。大統領看著她，似笑非笑地說道：“慕容大人，你聽見了嗎？她想跟我走呢！”繡衣東監眾人紛紛怒目而視，花蝴蝶掐了她一把，南宮春深疼得差點叫起來，但是她忍住了。花蝴蝶冷笑道：“跟你走，你能把她怎樣？你又不是男人。哈哈哈哈……”繡衣東監的人大笑起來，繡衣西監們卻嚇得臉色慘白，知道自己今夜必死無疑。大統領卻不生氣，甚至眉毛都冇動一下，仍然似笑非...-

第一日，春深、梁西川，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，三人坐在宋三嫂羊肉館對麵的三羊茶館裡，叫了一壺酥油茶，三個人慢慢喝著。

對麵是一個茶樓，是鬼蜮最大的茶樓“安樂”茶樓。

“蓮花皎兮，冬去無枝；冰雪潔兮，日出化雨；三春萬裡兮，莫若蘭陵……”

歌女黃鶯兒，站在台上唱著，臉頰上塗抹著厚厚的胭脂，卻並不顯得俗氣，倒有幾分喜氣。

她是城裡最紅的歌女，所有的歌曲隻要經她一唱，便會立刻紅遍全城。

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音調有些沉悶，黃鶯兒才唱了幾句，就被客人不耐煩地打斷了：“這首忒不好聽，換一首！”

琴聲一轉，黃鶯兒就換了一首。

“月出於東山兮，花開於金陵。子棲於江南兮，人望之繁昌。鐘天地之靈氣兮，集山水之秀美。若西子無顏兮，徒王嬙實慚愧，予願采靈山之瓊瑤兮，獻之以佳人……”

這一首歌，叫做《花開金陵》。

每日裡都是如此，黃鶯兒兩首歌輪流唱，然而人們最喜歡的仍然是《花開金陵》。

這是最近剛從鬼蜮最大的歌舞坊“天音閣”裡傳出來的。

這首《花開金陵》一唱出來，頃刻之間，整個茶樓都陷入了寂靜，人們或點頭，或叩手，或默默飲茶，臉上都露出了神往之色。

一曲終了，餘音繞梁，久久不絕。

“繁昌公主真有那麼美嗎？”

“南宋不是早給弄冇了，南宮世家的公主還在？”

“噫？怎麼好像之前那首歌，唱的也是位公主？”

“聽說南宋的南宮世家不論男女，個頂個的都是絕色美人也不知真假。”

“不知比起燕國的慕容世家如何？”

“……”

提起美人，人們總是會提起燕國的慕容世家和南宋的南宮世家。

“聽說齊王新寵愛的夫人李夫人，就是燕國人，長得跟仙女似的……也不知和繁昌公主孰美？“

“齊王不在家守著這美人兒，天天打仗，有意思嗎？”

“齊王聽說忒大度，隻要去投他，他就好吃好喝地管夠啊！……”

……

眼見又扯到政治話題了，有人忙不迭地轉移話題：“繁昌公主是皇家公主，不過沾了個公主名頭。李夫人是平民女子，實打實地參加了銅鏡台品美，聽說通過了八十八台銅鏡，被評為八品上等美人，所以才能進入齊宮，受到齊王寵愛。自然是李夫人更美。”

……

春深和明塵凝神聽著，明塵低聲道：“阿姐，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，你可千萬小心些。”

春深朝他笑笑：“你看完現在這張臉，可是安全得很。”

坐到第二個時辰，有人進了羊肉館裡，跟那小二說了幾句話，就被小二引入了店裡麵。

春深閱讀了那兩人的唇語。

然後，她低聲吩咐那個少年：“明塵，去跟著。”

少年跟了過去。

然後，又過了半個時辰，春深走進了宋三嫂羊肉館。

梁西川推著輪椅，跟在她後麵。

街麵上到處都飄著羊骨頭湯的香味，店裡店外都是人，外麵還站著幾個乞丐，小二也不趕人，隻是熱情地招呼客人。

“肚子肉10錢一份，腿子肉15錢一份，羊雜12錢一份，新鮮的羊子，吃了好滴很咧。”

“麪皮1錢一小碗，倆錢一大碗。”

“要蘸料的另加1株……”

……

小二是個駝背，戴著尋常小二都戴著的方巾，穿了件空蕩蕩的長袍，愈發顯得瘦了。見有人進來，帕子往肩上一甩，迎了上來：“客官，裡邊請。今日西市新宰了一百三十三頭羊肉，小店趕早地買了三頭回來。還有新鮮的羊蠍子……”

西市有專門的羊市，最大的羊店就叫做“西市”，鬼蜮皇宮貴族的羊都從那裡買，聽說老闆是北方大宛的皇商。

春深吃了幾口，覺得果然比宮裡的骨頭湯好喝。

吃完了三碗羊肉麵，春深打了個飽嗝，付賬的時候，對那小二問道：“還有羊肚嗎？我想吃三份羊肚，要加胡椒。”

小二熱情的笑臉微微一滯，頓了一頓，春深聲音放緩了一點：“聽說你們這裡有一種胡椒，是從長安運來的，可彆用其他爛東西狂騙我。”

冒著羊肉香的熱氣裡，有短暫的停頓。

小二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，然後，他把毛巾一甩搭在肩膀上，笑得更加熱情了：“客官，你放心勒。餓們這裡剛好有一包長安來的胡椒，你稍等，餓馬上進去給你拿。”

過了一陣，那小二出來，臉色有些為難，笑道：“從長安來的胡椒總共有兩種，也不知客官想要的是哪一種，還請客官進去看看，好親自檢視一番。”

春深穿過一條黑咕隆咚的穿堂，泛著羊肉腥味和胡椒味，小二跟在後麵走得很慢。等她進去以後，就從外麵把門關上了。

穿堂儘頭，一對夫婦候在那裡。

都是四十多歲年紀，臉頰泛紅，顴骨高聳，穿著絲綢衣裳，雙手垂在長而寬大的袖子裡，不遠處是一個案板，案板上插著兩把沉重的剔骨刀。

看見來人是一個少女，老闆夫婦微微挑起了眉。

“請問客官，要白鬍椒，還是黑胡椒？”

“我要第三種胡椒。”

“冇有第三種胡椒。”

“有的，不黑也不白，介乎於黑白之間。”

接頭完畢，老闆娘麵上神色鬆懈下來，走上前來，雙手抱拳作揖：“請問姑娘是哪隻眼睛，那條小道的？”

齊國的情報機構繡衣監分為“繡衣東監”和“繡衣西監”，東監的首領是宇文卿，西監的主人是吳暇。

東監分為東南西北四隻眼，每隻眼下有各個秘密小道。

梁西川看著春深，眸中亮了亮。

原來，春深剛纔看見那人和店小二接頭的唇語，再加上之前調查過齊國的接頭暗號，聯合起來，就對上了。

春深雙手負後，平靜地說道：“從現在開始，你們就冇有眼睛了。”

老闆夫婦神色一變，相互對視一眼，又換上迎來送往的神態，和聲道：“你是不是走錯了門？”

春深點點頭：“羊肉麵味道不錯。我吃了三碗。”

老闆夫婦二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，再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遍當今世上的武林高手，冇有和眼前這位有重合的。

老闆夫婦走到案板跟前，那上麵插著兩把剔骨刀。繼續賠笑道：“既然如此，以後常來光顧就是。如有需要，小店還可送到府上，隻是不知姑娘府上何處？”

春深雙手負後，瞟了一眼案板上的兩把剔骨刀，嗤笑道：“黃河雙鬼，你們不在鹽泉渡口搶錢，竟然給宇文卿賣命，躲到鬼蜮來賣羊肉麵，也不怕丟人？”

黃河雙鬼。

傳說中，他們被某個大俠殺了，誰知竟然出現在千裡之外的鬼蜮，竟然乾起了賣羊肉麵的營生。

梁西川坐在輪椅上，一隻手輕輕抹過胡琴，微微笑了起來，眸中閃爍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神采。

那對夫婦臉色一變。

然後，他們拔刀。

那是斬羊剔骨的刀，因為已經斬過無數的羊，剔過無數的骨頭，所以帶著濃重的腥臭味。

老闆夫婦二人容貌普通，絕對不會有人會把這二人和傳說中殘忍如鬼的“黃河雙鬼”聯絡起來。

春深想到宇文卿竟然能收服這種人當細作，臉色十分陰沉。她雙手仍舊背在身後，隻冷冷問道：“陣眼柱在哪裡？是誰給的你們？怎麼給的？”

-這樣，我先去看你的畫，然後再吃飯。”畫的還是天女散花。南宮春深點評道：“這幅畫立意深遠，形象鮮明，筆力深厚，大氣磅礴，而又不失空靈婉約，可稱難得一見的佳作。”南宮月夜開心地笑了起來：“阿春，隻有你肯看我的畫。”南宮春深苦著臉，心想我也不想看啊。南宮月夜怔怔地看著她一會兒，然後轉身朝著廚房走去，南宮春深鬆了一口氣。春深在音律坊打聽了一下，發現之前在音律坊推廣這首的人是大司馬元洛，他女兒懷南郡主來找南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