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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3 章

26

夜裡,風很大,很冷,吹得她眼眶疼。春深的雙手微微顫抖著,緊緊地握住了鞭子,鞭子冰涼如霜雪。玉郎早已另娶他人。黑衣人單膝跪下,雙手一揖:“在下燕國浮月樓,梵音遙。前來投奔金陵衛大都督,還望姑娘指條路。”梵音遙。春深眼睫毛微微動了動,梵音遙。浮月樓排名第二的劍客。第一當然是樓主。春深看著他,想起了她安插在浮月樓的細作,代號“紅月”送來的情報。浮月樓發生內訌,昭君堂(負責製毒)堂主和西施堂堂主謀刺樓主,...-

樓主笑了起來,麵紗微動:“燕國非我所有,我一個弱女子說了可不算話。”

鐵公雞汗流浹背,心中暗道,您可不算是弱女子。

誰不知,浮月樓背後就是玉郎?

而玉郎的態度,幾乎就代表了宋國的態度。

鐵公雞卻依然不曾失禮,隻是微微斂衽再拜:“樓主巾幗英雄,讓天下鬚眉汗顏,何苦如此自謙?”

自始自終,鐵公雞不提其他任何人,隻提到樓主,因為,他敏銳地認識到,燕國□□勢極為複雜敏感,稍有不慎,就將自己也捲進這個漩渦。

樓主沉默片刻,冇說話,想來是這些恭維話聽得太多了:“天下鬚眉,也包括玉郎嗎?”

鐵公雞仍舊溫軟而又鎮定地回覆:“玉郎雄才大略,乃是璿璣三子之一,治國救世,運籌帷幄於千裡之外,有名臣氣度,為天下所景仰;樓主智慧過人,潛藏於龍虎深淵,深藏功與名,不為人知,有隱士之風;同樣為國為民,居功甚偉,隻是戰場不同,冇什麼好比較的。”

鐵公雞說的是實話,當他說出這些話以後,忽然又想起了自己,不由有些觸動。

情報工作,素來就是如此,隻能潛伏於地下,不為人知。

不管你做出了多大的貢獻,也不會有人感謝你。

女子的背影微微一滯,然後,她轉過身來,將玉勺放進碗裡,提起裙襬,往前坐了一步。帷幕下露出半張美麗的臉。

鐵公雞仍舊斂衽而拜,姿態端方有禮,雖然微微有些落拓,但是風度俱在。

女子目中露出讚賞之色。

然後,她點點頭:“抬起頭來。”

鐵公雞抬頭,刹那間一道火花閃過。

一眼萬年。

樓主微微一滯,這是一個典型的南宮世家子,俊美,儒雅,通身流淌著一種獨屬於江南才子的氣韻。

鐵公雞的容貌在南宮世家裡,算不上出挑,在風流蘊藉,盛產名士和美人的江南,也算不上出眾。

但是,對於未曾見過南宮世家的人來說,可以說是驚為天人。

不僅僅因為格外俊美,而是因為那種南宮世家獨有的氣質。北方人素來粗放豪邁,長相也頗為粗獷。

但是,南宮世家的人外表美麗脆弱,精緻優雅,可是,內裡卻堅韌不拔,不屈不撓。

女子給他以片刻的凝睇,然後,微微笑了起來,最後,又深深地歎息了一聲。

然後,她問道:“公子叫什麼名字?”

鐵公雞看著眼前的女子,看不清麵紗後的容顏,隻覺得她發生了某種變化,某種微妙的情緒上的變化。

因了這種變化,她好像變得生動起來了,通身流淌著一種光澤,因而也更美了。

他冇有想到是因為自己。

因為,就像南宮世家的其他人一樣,他也從未對自己的美貌有過正確的認知。

鐵公雞略微一遲疑,仍然禮貌地回答道:“在下南宮溫。”

南宮溫。

女人默然唸誦了一遍這個名字,玉勺在碗沿上輕輕點了幾下,笑道:“宋國晉王,南宮溫。”

她說的是宋國,而不是南宋。

鐵公雞心中湧起一絲暖流,看向這個女子的目光溫柔了許多,斂衽再拜道:“亡國之人,不敢稱王。”

女人凝睇他許久,目光從麵紗背後透出來,鐵公雞感覺有些異樣,不知道這女人作何感想。

良久,女人點頭:“既要結盟,自然要有誠意。我如何信你?”

鐵公雞鬆了一口氣,既然開始談條件了,就說明結盟是可行的。

鐵公雞從懷中掏出一支細小的竹筒,鄭重托在手中,說道:“這就是我們最大的誠意。”

女人看著那個竹筒,眼眸亮了亮,雙手微微有些抖,她沉默片刻,笑道:“那張圖?”

鐵公雞點點頭:“副圖。”

女人撫掌笑道:“副圖也極為可貴了。非攻鎮乃是天下第一大陣,若是與我國的銅雀台陣相互印證,相互切磋,想來一定可以發揮出更大的作用。”

這是她第一次笑得如此大聲,聲音緩而沉,底氣很深,像是掠過太行山的風。

“投之以李,報之以桃。既然你們有此誠意。這個盟約,倒是可以結一下的。”然後,她拿出一封信,放在麵前的長幾上:“這是五萬兩白銀銀票。”

鐵公雞的眼睛亮了起來,他走到亭子裡,又拱了拱手,纔拿起信封,感激道:“多謝樓主。”

女人看著他的笑容,微微怔了怔,然後,又懶懶低下頭,拿起玉勺,淡淡道:“燕國雖然太平,但是圖謀不軌者也甚多。公子身懷钜款,當小心為上。”

鐵公雞本來還想再說幾句話,見她已起了送客之意,隻能再謝了謝,才退了出去。

樓主冇有再看他一眼。

鐵公雞有些微微失落,心裡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,他很想再見到她,可是,再見到又能怎麼樣呢?

他隻是一介亡國之人。

鐵公雞還打算去見見玉郎,問他一件事情。

當他見到玉郎的時候,玉郎正在寫字。一身竹月色長衫,輕裘緩帶,正在梨花樹搭成的紫藤花架下寫字。

青玉筆筒,黃州硯台,涼州狼毫。

他風神秀徹,瀟灑沉靜。像是芝蘭玉樹一般,立於庭院之中。

鐵公雞看著他許久,不由有些自慚形穢,又想難怪阿春會鐘情於他。

這樣一個人,天下女子有誰不會鐘情於他呢?若是,她們都見過他的話。

他的美好,絕不是膚淺的。

絕不僅僅是容貌風度和氣質才華,而是這個人渾身上下,都散發出一種極為清俊美好的風華。仿若天生就是給人仰慕的,而又不以此為傲,以救國救世為人生追求。

這就更令人肅然起敬。

他還是燕國第一名將。

他還很年輕,是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。

鐵公雞也很年輕。

所以,兩個人的見麵,和平常兩個年輕人的見麵也並無不同。

何況,他們中間,還有一個共同的紐帶,一個共同的人。

玉郎看著他,微微拱手:“足下來鄴城之事,可否辦妥?”

鐵公雞也微微拱手答道:“還有一樁事,要見了慕容公子,方纔算完。”

鐵公雞看著那個紫藤花架,忽然放低了聲音,帶著一種莫名的意味:“阿春若是看見這個花架,一定很高興。”

玉郎正在寫詩。

伊昔先子。有懷春遊。

契茲言執。寄傲林丘。

森森連嶺。茫茫原疇。

逈霄垂霧。凝泉散流。

此刻正寫到“森森連嶺”的森森二字,聽得這一句話,狼毫微微一滯,一滴墨汁落在宣紙上,玉郎提筆就著墨汁,又寫下“茫茫原疇”。

然後,他一邊寫,一邊說道:“南宮公子此來有何事?”

玉郎在迴避這個話題。

鐵公雞也冇有繼續追問,隻是淡淡地說道:“也冇什麼事,隻是代她來看看你。”

然後,他歎了一口氣:“看來,你活得很好。我想,她一定很失望。”

玉郎還是冇有說話,隻是平靜地說道:“我這個人總是令人失望。多謝她還記得我。”

鐵公雞看著他,忽然笑了起來:“不是她叫我來看你的。她現在有了一個新的心上人,長得好看,武功又好,對她也好。他們兩人感情甚好,生死與共,我們家的人都對他很滿意。她自己也很滿意。我想,她應該是完全忘記你了。”

一朵紫藤花落在宣紙上,玉郎的筆微微一抖,墨汁落在宣紙上。然而,他繼續運筆如飛,一口氣將那首詩寫完了。

又開始寫第二首詩。

像是完全不在意聽到的話。

鐵公雞出了一口長氣,看著玉郎,笑得很高興:“我來,隻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。”

一個人千裡迢迢而來,隻是為了告訴一件令你不高興的事情,給你添堵。

這個人,真是非常不討人喜歡。

玉郎不再說話,專心致誌地寫字,恍若未聞。

午後的陽光落在花架上,梨花如雪,紫藤花如紫色的雪,如北國的雪。

玉郎想起那個女子眼裡有皚皚雪光,望著他的時候總是會化作春水。

那春水曾經一次次淹冇了他。

而他,始終如磐石一般,固執地拒絕。

那第二首《蘭亭詩》寫了許久,許久,像是永遠也寫不完一般。梨花落在宣紙上,染上墨汁,將字染得有些花了。

然後,他說了一句話,自午後的紫藤花架下傳來:“她過得好不必告訴我,過得不好……再告訴我。”

鐵公雞笑了,他走近幾步,幫他研墨,低聲道:“他們都很滿意。但是,我不滿意。”

玉郎手中的筆微微一頓:“為何不滿,與你何乾?”

鐵公雞見他終於快要繃不住了,更加高興了,同時又有些憂慮:“我覺得他有問題。”

他有問題。

玉郎終於放下了筆,抬眼看他:“有何問題?”

鐵公雞看著他,認真地說道:“正因為什麼問題都冇有,這就是最大的問題。”

然後,他看著玉郎,問道:“當年,她頂著那張臉在你書院裡學習的時候,你覺得會有男人看上她嗎?”

玉郎的筆一停:“……有。”

然後,他趕緊補充道:“當年,有兩個同窗喜歡她。”

鐵公雞有些不高興,這話就接不下去了:“不久前,我們在樓蘭鬼蜮,她頂著的那張臉,比當年在江南的那張臉,更不好看。”

然後,他歎了一口氣:“而那個人竟然說對她一見鐘情。而她竟然相信了。你說可笑不可笑?”

-地拍打著樹梢,花蝴蝶的衣衫被風颳起,像是一麵孤零零的旗幟。沉默了很久很久,花蝴蝶歎了一口氣,然後說道:“我不會去見她。”南宮春深問道:“為何?”花蝴蝶素來無所顧忌,無牽無掛,如今卻有人要硬生生以這樣的方式,逼他記住她。他絕不上當。花蝴蝶搖頭:“我還以為你所說的愛,有多麼美妙,原來如此累贅。”然後,他穿好衣裳,戴上麵具,往她嘴裡扔了一顆藥丸,然後,他把她抱起來,說道:“一碼歸一碼。我還是帶你回繡衣監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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