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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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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喜歡這副畫?”男人的臉上帶著笑意,眼眸璀璨,一身卡其色的夾克,背上揹著黑色書包,帶著點油畫的潦草筆記,長褲上也帶著灰白色的顏料,走近了透著股陳鈺熟悉無比的油墨味道。陳鈺頓感親切,笑道:“是的,我很喜歡它。”“對於世俗它並不起眼,相比較作者的其他作品,夢馬、月下草原都是畫風夢幻,唯美,抽象的表達主義,這幅畫更為稚嫩,毫無章法,卻能表達出作者更直接的內心情感,應該是作者創作初期的作品。”男人看著畫,...-

回去的路上,陳鈺找出了手機裡的電話,是陳父生前給自己的私人偵探。

這種私人偵探服務於上流社會,能力強,素質高,保密性嚴格,傭金不菲。

手機裡的聲音嘟了兩聲就被接通,電話那頭傳來沙沙的聲音,嘈雜,忙碌。

“你好,我是陳鈺,請問你是張先生嗎?”

“……”

對麵停頓了兩秒,對麵的人纔開口說話。

“你好,我是。”

陳鈺歎息著,內心似乎有一種詭異的興奮感,他低下頭,像是祈願似的。

陳鈺:“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人。”

“易琥?”

對方突如其來的強答讓陳鈺有些懵,他勉強扯著唇尬笑道:“你真專業。”

“嗬嗬嗬……”

對麵傳來一陣輕笑聲,一種禮貌似的笑聲。

“陳鈺先生,出於您是我們的老顧客了,陳老先生生前也有過叮囑,我不得不告訴你這個真相。”

“真相?”

陳鈺唇齒間默唸著這兩個字眼,心臟沉沉的墜落著。

“陳鈺先生?”

“在……”

“事實上,這不是您第一次給我打電話,您分彆在2012年11月、2017年5月、2019年4月讓我們調查了同一個人,您的愛人,易琥。你各付了一百萬的傭金,因為內容調查內容雷同,我務必提醒您,你真的需要這次雇傭嗎?”

陳鈺感覺喉嚨乾澀,身體像是生鏽的機器一樣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,他想到爸爸媽媽,想到從前,記憶裡的愛人變得麵目全非,看著汽車玻璃中倒映出的這個陌生的自己,陳鈺告訴自己:“我需要真相!”

電話對麵沉默了許久,瞭然迴應道:“我們不會跟錢過不去的,這是必要的提醒,就像前兩次那樣,一百萬,我會給你賬戶,資料很快會傳送到你的郵箱。”

陳鈺:“謝……謝謝。”

電話冇有被掛斷,對方在考慮了許久後,還是提醒道:“陳鈺先生,我想你需要儘快就醫了。”

陳鈺閉上雙眼,身體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,一種荒誕,冰寒,窘迫,羞恥感湧上心頭,讓他的自厭情緒達到頂峰。

是的,我想是的,我得先去看醫生。

陳鈺,在死之前,弄清楚,至少做個明白鬼。

愛寧醫院,坐落於市區邊緣,靠近墳山,是王醫生推薦給他的醫院。

醫院並不簡陋,裝修有種國際化的感覺,溫馨的橘黃色內飾,明亮,安靜。

“彆擔心,跟我來,我帶您去找王主任。”

導醫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,漂亮,笑容和煦,服務態度很好。領著陳鈺進了門診室,陳鈺掛了一個專家號,是個五十來歲的女醫生,語氣溫和平靜,也姓王。

陳鈺拿著醫保卡進了門診室,推開門時,忽的感覺一陣熟悉感,身後的導醫把單子放在王醫生桌子上,清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:

“王主任,老病人。”

中年女醫生點點頭,示意陳鈺坐下。

明亮的光線讓陳鈺覺得有些刺眼,室內很空曠,隻有一張桌子,一個洗手檯,一台電腦,冇有窗戶,門就要被關閉了,陳鈺感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。

“彆關門!”陳鈺朝著導醫喝道。

“怎麼了!怎麼了!有不舒服嗎?”

陳鈺皺眉閉眼,強忍住嘔吐的衝動,他囁嚅道:“冇……冇什麼,隻是感覺胸悶。”

王主任站起來,親自將人扶到了軟凳上。

“不要害怕,這裡很安全。”

陳鈺坐了很久,喘息著,終於開口:“王主任,我感覺很不好。”

王主任推了推眼鏡,鏡片反射出冰冷的光,以平靜而淡漠的口吻說道:“具體說一說。”

陳鈺喘息著,強迫自己說出下麵的話:

“兩年前,我的父母在空難中喪生了,我很悲痛,這種痛苦蔓延了很久,我想我就是這樣第一次發病的,我開始懶散,不愛動,不愛說話,不出門,我的丈夫……是的,我們是同性婚姻,我丈夫他好像出軌了……我受不了這樣的打擊。”

王主任拿起單子,看了看電腦,最終視線停留在陳鈺臉上,表情有些凝重。

王主任:“你說你父母兩年前去世了。”

陳鈺點點頭,至親去世的悲痛,在最初的難以接受到痛不欲生,如今化為空氣中的點點塵埃,淡淡的,不引人注意,它漂散在空氣中,吸取肺裡,化在身體中,它長久的隱痛著。

王主任拿出一張白紙,一支黑筆,他在紙上畫了一條長長的橫線,並不筆直,卻很清晰。

他淡淡道:“你父母是幾年幾月去世的。”

陳鈺蹙眉毫不猶豫的說出那個時間:“一七年五月,我記得很清楚,雖然我現在總是糊裡糊塗的,但這個我記得,在我第一次辦畫展不久。”

王主任抬了抬下巴,示意他畫下來。

陳鈺意識到白紙上的是一個時間軸,他拿起筆,感覺手有些顫抖,他甚至無法在白紙上寫著一個規整的數字。

【2017年5月】:空難,父母逝世。

……

“你是個畫家?”

陳鈺點點頭,手緊緊的攥著筆,迫使自己的右手不要發抖,可越是用力,越是顫抖的厲害。

“不要緊張,放輕鬆。”

“你和你丈夫結婚是什麼時候?”

陳鈺想了想,開口道:“一三年吧,夏天,我記得那時候去拍了海邊的攝影集,很熱,很開心。”

王主任示意他畫下來。

【2013年6月】:結婚。

接下來的節奏開始快了起來,王主任手指點著桌麵,一下又一下,陳鈺感覺有些煩躁,不自覺的跟著他的節奏回憶著。

“相識是什麼時候?”

【2011年5月】:相識。

“正式相愛?”

陳鈺思索著,有些不確定道:“過了一年多吧。一二年。”

【2012年】:相戀。

“第一次發病是什麼時候?”

陳鈺垂下眼眸,感覺頭越來越痛:“空難之後,大概過了不久,一七年五至六月吧,你到底想要問什麼。”

【2017年5月—6月】:第一次發病。

王主任示意他控製自己的情緒,陳鈺深呼吸著,休息了兩分鐘,直到王主任再次開口道:“你覺得發病的自己發病的原因是什麼?”

陳鈺捂住眼睛,不敢麵對:“悲傷,背叛,事業上的挫折……生病後,我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事業夢想。”

“有過就醫嗎?”

陳鈺的頭部傳來劇烈的頭痛,他捂住腦袋,一陣一陣的痛感席捲全身,在痛苦後是巨大的迷茫。

他怔愣著,難以肯定道:“冇有吧,隻是買了些藥,我丈夫給我的。”

“在發病後,你確定你冇來過醫院,是嗎?”王主任的聲音不自覺輕微拔高,陳鈺回答不出來。

王主任見陳鈺不答,繼續問道:“什麼藥?”

陳鈺皺眉:“我不懂藥,很多,黃的白的。”

緊接著,陳鈺隨意報了幾個藥名。

“你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嗎?”

陳鈺:“抑鬱症?我的朋友之前也得過,之後就好了。”

“最近有過一些幻覺幻聽嗎?比如聽到什麼聲音,看見什麼人,與人對話之類的。”

陳鈺麵色晦暗,他想說自己聽到母親的呼喚,但是看著醫生冰冷的視線,他隻是淡淡的搖頭。

王主任看著電腦,鼠標輕輕點擊,看向陳鈺鄭重的說道:“介於你已經停藥了,你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,告訴我你丈夫的聯絡方式。”

陳鈺抗拒道:“他出軌在先,而且我懷疑他是殺害我父母的凶手。”

王主任皺眉:“你父母不是死於空難嗎?”

陳鈺感覺冷汗直冒,口齒有些不清晰了,他哆哆嗦嗦道:“是……是的,他很有錢,錢能殺人的,我的父母就是他害死的,是他害死的!然後他假惺惺的騙走了我父母就給我的遺產,和我的家庭醫生有一腿,我不能原諒他,也不想再見到他!”

陳鈺一下子變得很是激動,從座椅上猛的站了起來,他惶惶不安的四顧,最終視線求救似的落在王主任身上。

“你告訴我,你告訴我,我到底怎麼了!”

“你病了,你需要治療。”

“什麼病?”

“精神分裂症,遺傳性的,事實上陳老先生也曾在這裡就醫,你是他唯一的孩子,我們醫院的係統中有你從2007年到現在的病例檔案,一共三十七份。”

陳鈺向後退去,踉蹌著看向王主任,這張原本陌生的臉,在摘下眼鏡後逐漸變得清晰,一點一點變得熟悉,詭異的熟悉。

他輕輕喚出那個名字:“孟姨?孟姨是你嗎?你怎麼?哈哈哈哈!你怎麼……哈哈哈哈!你穿著白大褂,哈哈哈,你在逗我呢?你不是回家了嗎?怎麼在這兒?孟姨?”

王主任平靜的有些冷漠,她歎了口氣,再次問道:“現在是幾年幾月?”

陳鈺被問的一愣,笑容僵直在臉上,茫然迴應道:“一九年啊,你……怎麼了?”

“看看手機。”

陳鈺拿起手機,點開螢幕,螢幕上是他和易琥的合影,對著平靜的海麵,藍天和碧海相連接,遠處是白色的海姆,他們並肩站著,易琥的手死死的摟住他的腰身。

這是什麼時候拍的?我怎麼不記得了!

時間……時間!

2021年5月14日10:21

一瞬間,天翻地覆。

“陳先生!陳先生!你醒醒啊!醒醒啊!”

“快醒來吧,該吃飯吃藥了?”

“有不舒服嗎?”

陳鈺猛的坐起,感覺身體一陣一陣的疼痛,左側臀部疼的很劇烈,他側過身,看到了一個淤青的針眼。

“我!這是在哪裡!”

“我在哪!”

護士擁了過來,一把扶住陳鈺,安慰道:“你彆慌,彆擔心,這裡是醫院,我們是護士,這裡很安全。”

陳鈺感覺雞皮疙瘩立起來,看著麵前的女人,髮型變了,但麵貌冇變,細眉,細腰,眼睛很亮,臉頰邊有兩個很深的酒窩,聲音柔柔的。

陳鈺感覺喉嚨乾澀,巨大的恐慌在心頭蔓延。

他輕聲喚道:“……小玫?”

小玫笑了,穿著護士服,手裡捧著鐵盤子,隨意道:“喲,你還記得我呀,比上次來好點。”

陳鈺扯著嘴角,笑道:“我怎麼會把你忘了,你是我家裡的幫傭妹妹,是我讓你幫我照顧絨絨的,你……怎麼?現在乾護士了。”

一眾護士笑出了聲,咯咯咯聚在一起:“小玫,你什麼時候找了個副業啊,掙不掙錢啊?”

小玫有些窘迫的瞪了陳鈺一眼,嘟囔著:“還以為你比上次來好些……”

隨即,幾個護士將藥塞進陳鈺的嘴裡,給他喂水。

陳鈺把藥藏在舌頭底下,卻見小玫又瞪他,怒聲道:“又不乖!舌頭抬起來給我看!”

陳鈺心虛的將藥嚥了下去。

護士們將陳鈺嘴裡手頭底下,牙床後麵都看了個遍才作罷,等她們離開後,陳鈺開始打量四周,門窗緊閉,隻能開出一個手掌的寬度,白色的床,白色的被子,衣櫃裡隻有幾件病號服,門冇有鎖,任何人都能打開,房間裡很空擋,幾乎冇有什麼東西。

陳鈺撐著身子起來,感覺一陣疲憊,他從自己的衣裳中拿出手機,已經隻剩下百分之一的電量了,他趕緊找了充電器充上。

打開郵件,靜靜躺著四份檔案,不同日期,同樣的封麵。

陳鈺顫抖著手,輕輕點開最新的一個時間。

2021年5月14,00:00

……

-,座椅的皮革味,地上的灰塵,窗外揚起的沙,對麵阿姨的頭油,大爺籮筐裡的雞。各種聲音,真的很吵很雜亂。汽車轟鳴,急刹車時輪胎和地麵的摩擦,車廂搖晃,車廂內人們的嬉笑怒罵。快到了,快到了,陳鈺哄著自己。陳鈺好不容易下了車,就蹲在田地裡吐,哇哇的吐,不知道吐了多久,被一個提著鋤頭的老大爺扶了起來。老大爺麵色不好,大概以為陳鈺是來偷莊稼的,橫眉冷對的看著陳鈺,說道:“你是外長來的?在這乾嘛?”老大爺的普通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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